悲风崖前已经聚集了好些行人,依旧还是那个军官和那些士兵在凶狠地呵斥他们,石中炎躲在众人身后观看,过一阵子后有两三个人万分不舍地递上银子便过关而去,其余四五个路人实在不甘心花这笔冤枉钱,于是开始商量结伴走参天林绕过悲风崖。
军官大笑着道:“悲风崖有去无回,不怕树妖吃人你们就去吧!”
一个青年男子转身就走,恨声道:“走,老子我就不信邪!”
另一男子道:“兄弟,是啊,别莽撞,树妖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青年男子气愤地道:“我问你悲风崖上有没有可能到处都是树妖林?”
“那倒不是,据说树妖林只分布在悲风崖方圆五里的范围。”
青年男子把手一摊:“那不就是了,大不了多走一段路绕开树妖林!”
石中炎可是刚刚才从树妖林中死里逃生,见状急忙拉住他衣袖道:“别去,别去!树妖林里的鬼怪你们对付不了!”
青年男子闻声大惊失色,他听到石中炎对他说话,也明明感觉石中炎在拉扯他的衣袖,可他却根本看不见就站在他身边的石中炎,另外几个人也一脸茫然地试图寻找说话的石中炎,青年男子悚声道:“谁?谁对我说话?”
石中炎根本不知道隐身甲在沾上他那含有朱果成分的鲜血之后就已经进入准备状态,他更不知道他那句“哎哟哟痛死我了!”就是隐身甲的启动咒语,自然他就无从知晓别人看不见他,这下他还傻憨憨地道:“是我……我在跟你说话……我想告诉你……我刚从树妖林里出来……那树妖厉害着呢……”
众人目瞪口呆地惊慌之极地环顾四周,各自瞪大眼睛注视对方,大家伙全都没有说话,可石中炎那孩童的声音就这样从他们面前空气中飘荡出来,居然还喋喋不休地描绘起来与树妖战斗的具体情景,大家伙登时寒毛倒竖牙齿打战,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齐唰唰地惊叫“鬼啊……”——夺路狂奔!
“怎么了?……怎么我一说话大家就要跑呢?……莫非我有口臭……真是……就算有口臭也不要跑得这么远嘛……”石中炎感到自尊心大受损伤,颇为不满地嘟囔着,随之看看天上太阳,嗯,不早了,看样子已经快到午时了,得赶快赶路才是,给钱就给钱吧,想办法要他们打点折扣就是。于是忙走到那几个正用发抖的手紧握兵器的军官士兵面前,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可怜兮兮地道,“军爷……我实在没钱了……就请您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吧……”
这几个军官士兵突然看见面前漂浮着一小块碎银子,耳朵里又充塞着石中炎怪腔怪调的话,越发魂飞魄散,几个士兵吓得撒腿就跑,那个军官当场大小便失禁,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结结巴巴地道:“树妖……爷爷……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在这里……设关卡……可是向爷爷您祭祀过了的啊……”
“军大爷……谁是树妖……”石中炎大惑不解的看着这个军官居然对他磕头就如是问道,“你好端端跪在地上干什么?当心着凉。”
“树妖爷爷……求您饶小的一命……”军官一个劲地磕头,他想跑,可是他太胖跑不动。
“谁是树妖?军大爷,树妖不是在林子里吗?你要谁饶命哦?”
“您老……不就是树妖爷爷么……我求您饶我一命啊……”
“你才是树妖呢……我可是刚刚从树妖林子里死里逃生的人……”石中炎当场驳斥军官荒谬的说法,“难道你没看见站在你面前的我是一个多么英俊潇洒倜傥不群的小帅哥靓仔吗?居然把我比喻成树妖,真没创意……”
军官再次壮着胆子抬头看看,眼前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一小块碎银子飘在他眼前,不时还晃动着,军官这下子彻底瘫软在地,面色青白,绝望地喃声道:“哪有人啊……树妖……爷爷……求您……别玩我了……我最近血压高……”
军官四肢抽动片刻之后便口吐白沫人事不醒了,石中炎不明究里,正欲上前对军官展开紧急人工救治,突然想起这家伙对过往行人的敲诈勒索便又止住脚步,低头一看却看见被军官散落在地上的银两,再看看四周除了这个昏死的军官外空无一人,管他这么多,这都是不义之财,反正现在自己正缺钱!当下贼心顿起,将这些银两悉数收入囊中,连滚带爬地逃离作案现场!
走不到数百米就看见刚才逃走的那几个士兵神情紧张惊悸地东张西望着朝他走来,石中炎生怕被他们看见,急忙转身欲找一个藏身之处,可这会儿在他左边是悲风崖的陡峭绝壁,右边是深测的山涧,除了几蓬路边茅草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蔽躲藏的地方。他索性豁出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举在手上,迎着他们走过去,嘴里装腔作势地说道:“哎呀呀,刚才想交给你们过关钱……你们却都走了……我找不到人……这不现在我亲自给你们送过来了……”
“鬼啊……又来了……赶快逃命啊……”士兵们又看到一锭飘浮在半空的银子又听到那怪里怪气的孩童声音,二话不说,惊惶惨叫着抱头狂奔!
“喂喂喂……哪里有鬼啊……别跑别跑……我是人不是鬼……给你们银子啦……”石中炎左右看看,对士兵们的逃跑再次感到大为不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上把银子揣回兜里,道,“我是猪啊,这么笨,这是个税收关卡,我又不是商人,没有货物,南瓜的骡马儿也没了,光溜溜一个人,哪里用得着交税?……真是,见过笨的,还没见过有我这么笨的……”
石中炎喜笑颜开,美滋滋地捏捏怀里兜里硬硬的银子,继续急匆匆地向前赶路。
很快石中炎就走出了悲风崖的地段,继续走小半个时辰后,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多时就见数十个士兵在一位骑马军官的带领下奔到面前,石中炎赶紧闪在路边树林里,看情形这队人马一定是去悲风崖了!事不宜迟,石中炎待人马过后撒开腿就向铁骑镇方向狂跑。
申时时分,石中炎终于赶到了铁骑镇,铁骑镇是个军事重镇,它也是鲜牟国的边陲城市,驻扎着大量的部队,石中炎从正等着进关的行人口中得知,现在对进出该镇的人员盘查十分严格,不仅买关银两一分也不能少,甚至还额外加收二两银子关卡建设赞助费,如果没钱买关的话那就得强迫当兵。
“这怎么行?……怎么能这样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抓壮丁么?”石中炎听得兴起情不自禁就向那几个正站在他身前交谈着等待过关的行人说道。
这几个行人闻声回头寻找石中炎这个出声来源,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背心生寒,其中一个惊怵地道:“谁?谁在说话?”
“我呢,我在说话。”石中炎爽声答道。
“你是谁?在……在哪里……说话……?”
“在哪里说话?真是,瞧您问的……这么有水平……我不就站在你面前么?”
石中炎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行为举止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后果,只闻得这几人面色骤变,连连惊退数步,彼此面面相嘘,语声惊慌道:“哪哪哪有人啊?”
“我不就是人么?”
这几人更为惶恐,互相询问道:“在哪?人在哪?”“你看得到么?”“哪有……没有啊?”
“日!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居然说看不到?难道我是空气?”石中炎认定他自从树妖林中出来后所碰到的人都疯了,非常气愤地道,“亏了你们还一个个都是养家糊口事业有成的小资阶级,说话居然这么玄幻……去,懒得理你们……”
这几个行人木楞呆了片刻,突然醒过神来似的,转身就跑,跑了数十步后站住,眼睛依旧极度惊慌地盯着那聚集在关卡前的人们,似乎那里就有一个恶鬼。
……
石中炎诸如此类费了好些周折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隐身人,也终于知道大家伙为什么会对他这个隐身人说话有如此这般表现了,于是他仗着自己有隐身特权过了一个幸福的夜晚。进入铁骑镇没有花钱,美美地吃着不用花钱的东西,还看了两场不用花钱的歌舞晚会,又找了一个最好的客栈睡了一个没花钱的好觉。
躺在床上他又开始琢磨隐身甲,他有些纳闷,为什么隐身甲穿在他身上这么久却始终没有隐身效能,偏偏在他树妖林里历险之后才发生效应?思索了一阵之后就想起宋谛涂说过囚龙谷法宝要用含九天朱果成分的鲜血开祭,可究竟要如何开祭他却不得而知,说不定是自己在树妖林中咬舌自尽不成口喷鲜血溅在隐身甲上就因此而启动了隐身甲的神奇功效!
石中炎想到自己从此就拥有了这种他能看见别人可别人却看不见他的特权,不由得兴奋地在客栈床上翻起了跟斗,心底得意狂呼:谁说咬舌自尽没好处?俺石猴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
独自嬉闹取乐一阵,石中炎又想起枫华镇的人人事事,想起了自己编造的那四封歪信,天马行空地在脑子里构思模拟着有可能发生的情节,不禁又担心起了这些人事,担心起了不可预测的明天究竟又会发生哪些不可预知的事情…… |